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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仨老顽童

2010-03-26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林凯 我有话说

仨老顽童,如果按年龄排的话,何君华八十,邢振龄七十又七,鲁光七十有四。这个年龄段的老人京城并不缺,缺的是有着活泼童心的老人,这仨老顽童不说是天真活泼的话,也几近如此。仨都画画,都各有成就,也都丢掉毛笔,以指墨代笔墨。

近来老哥仨在京城琉璃厂中华书局办画展,他们所撰《简介》,说是:“三

人相加二百三十岁。说老不老,说小亦小,比小孩还小。”描述办展经过是:“君华借口‘老伴舍不得买笔’,率先沉醉指墨。近邻鲁光眼热,也以指着彩着墨。俩老互品挑刺,自得其乐。鲁光动议办展。庚寅伊始,横里闯进一个山东汉子――邢振龄。年前仨老江南笔会,说起指墨,一拍即合。邢返京即玩指墨,戏称自己是‘第三者插指’。”

仨老头,何老过去画漫画,邢老走丰子恺一路,鲁老是大写意。按说,世界上本该画漫画者幽默,可是这老哥仨凑一起,风头总被邢、鲁二老抢去,容不得何老开口。或是何老刚说半句,便被邢、鲁二老堵回。这鲁老嗓门最大,可形容是“窗户里说话窗户外头听”,邢老嗓门次之,何老最是安静。俗话讲,柿子总挑软的捏,鲁老和邢老总拿何老开玩笑,揭何老的短,何老有时也反击一下,不过那嗓门哪抵得过那老哥俩?

我后来分析得一结论:何老是教师出身,一言一行讲规矩,不敢有半分越雷池。邢、鲁二老乃是办报办杂志出身,又都是总编、社长,俩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没人招惹他们,只有他们招别人,这就是当记者的优越性,所以什么规矩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成其为规矩。

从画上也可看出,邢老和鲁老敢画,构图、用墨、用彩,胆子都大,何老却总显拘谨。想一想,这样的仨人凑到一块,可不是谁老实谁倒霉?不过有趣的是,何老还总爱说:“我多亏认识了他们俩,让我思想解放了,不然我这老脑筋老跟不上趟”,瞧,他还给那二位老头欺负他找到了理由。

仨老头坐在一起,天南海北什么都聊,说一句,笑三声,看他仨在一起,才知道什么叫痛快淋漓,什么叫潇洒走一回,什么叫我要活五百年。在京城,像这样的老知识分子真是不多,许多老文人凑在一起,多是以安静为主,偶有欢笑。这仨老头在一起却热闹得开了一场大戏,非让你笑个够。自然,他们自个儿也笑个够。北京人不是老爱讲“乐呵”吗,什么是乐呵?见了这老哥仨在一起,你就有了体会啦。

老哥仨的指画各有特点,何老的还能看出指纹,邢老、鲁老是我手画我心。可以说,仨老头的指画都别有天趣,其画风、其境界,前无古人。大胆的尝试,大胆的创作,在这样大的年龄,亦是难能可贵,让人肃然起敬。

看了老哥仨的指画,你会感觉中国先人可真聪明,那个谁发明的“耳目一新”这个词,用在仨老的画上,一点不为过。他们都是过了耳顺之年的人,对名与利早已看破,老子不是讲:“为无为,则无不治。”其虽然是治国大道,但是用在做人和艺术上,也同理。老哥仨真的达到了“为无为”之境,至于是不是“无不治”,恐怕也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甚至于他们根本不考虑,这是人生的大境界,是大写意的人生。不过我这样写,谦虚谨慎的何老一定会说,我可是小写意,因为他就怕别人说他好。八十岁的老人不愿意别人说好话,只愿意听批评,这是不是谦谦君子?当然,鲁老和邢老又找到开心的话柄了:“你要听批评,那还不容易,我们俩就每天都批评你几句?”何老又会更开心地笑了。

指画自古就有,何老总是自言自语:“为什么指画画着画着就没人画了?”我想,如果有一天他要是碰到老子就好了,老子会告诉他:你看城下的人为什么忙忙碌碌,不就是为了名和利吗?你的指画为了什么呢?

仨老顽童的画展一定会成为京城一景,因为二百三十岁的人了,还干的是破天荒的事情,怎能不让人好奇?当然最美的景是仨老人凑在一起时,人们才能体会到什么是“自得其乐而又使别人得其乐,自得其乐而又忘乎其所乐”的人生境界。

仨老顽童就是仨仙风道者,故曰“仨老仙童”也不为过。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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