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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沃血的土地

2010-04-15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汪守德 我有话说

大别山,一片历史深厚、物产丰饶的土地,一片曾经爱恨浇灌、血流漂杵的土地。上世纪的二三十年代,军阀混战灾祸频仍民不聊生,我党领导下的革命运动风起云涌,在这片土地上便不断地上演着拉锯式的较量和争夺,残酷的斗争和无情的杀戮遍布于每寸土地。历史仿佛说明,必须要经历你死我活的厮杀,才能让一个衰朽的世界

死去,才能让一个充满希望的新中国杀出重围,并且从血泊中巍然站立如朝阳般喷薄而出。这是我在读何存中的长篇小说新作《太阳最红》(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时在脑海中浮现的一种意象。

小说中的傅家垸是一个典型的地主阶级堡垒,是旧中国农村政治、经济、文化、伦理的一个缩影和象征,同时它也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无可逃避的斗争对象和焦点。以傅立松为代表的土豪劣绅,和与傅有甥舅关系的王幼勇兄妹为代表的革命者势同水火,便以傅家垸为中心,在鄂东的大别山一带,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而又无比惨烈的生死较量。作品一开始,一切都似乎掩盖在温情脉脉的表象之下,甥舅亲情坐而论道,政治与志向的不同如暗潮涌动,血雨腥风渐渐拉开序幕,并且迅速演变成惨烈的急风暴雨。被新思想照亮的王氏兄妹等革命者和广大农民,在马克思主义思想指引下,举起了荡涤旧世界、建立新中国的大旗。傅立松们面对风起云涌的革命大潮,必然要采取一切手段拼死抵抗,顽固维护现有社会秩序。于是两个阶级在脚下这片土地上倾力相搏,直杀得天昏地暗。作者以极其平静的态度和细腻的手法,生动而沉痛地描写了令人震撼的阶级大搏斗。

从一定意义上讲,王氏兄妹要推翻的是自己曾经属于的那个阶级,这在那样一个时代如此普遍,他们义无反顾地同劳苦大众站在一起,为了心中的理想和信念,在残酷的斗争面前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也在所不惜。他们在战斗中一个个地倒下去,牺牲得那样壮烈,充分地反映出无数热血青年在那个革命的时代,怎样进行着浴血的抗争,进行着怎样的执著追求。我以为小说对这些人物的描写是真实的,反映了特定时代青年知识分子的特殊风采,它让今天的我们读来,依然感到是那样殊为感佩和发人深省。在这些人物当中,最为突出的是王幼勇这个人物,他无疑是作者精心塑造的理智而坚定的革命者形象,在他的身上突出地体现了革命者的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性格特征,同时他是鲜明的“这一个”。他为理想而冲破一切现实的罗网,坚决地朝一个既定的目标和方向走下去,他经历了残酷斗争的洗礼,并且在战斗中显示出他的沉着、镇定和坚强的优秀品格。他最后大义凛然地壮烈牺牲,具有浩气冲天的感人力量。

傅立松是小说着重描写的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形象。他人生的全部兴趣在于以怎样公开或暗中的手段积聚更多的财富,但他又似乎显得饱读诗书、腹有经纶,试图给自己披上一层道德和文化的外衣,在亲情和乡情上他时常表现出一丝温情。但维系家业的不易和多年来的争斗,历练了他老谋深算、心狠手辣的本性。在扑灭农会运动方面,表现出他的狡诈、凶狠和噬血的本性。哪怕是面对他的亲姐姐和亲外甥,虽然曾经是金银器物、布帛果品不断往来,却在倏忽之间变为屠刀相向你死我活。而这一切又缠绕在若断若连的血脉之情中,亲情的难舍最终让位于复仇的残忍,而血亲之间的争斗使这种争斗而显得更为残忍和惨痛。小说还描写傅立松在激烈的较量中,仍然在研读《春秋》和《周易》,这是颇具意味的。阅读这些充满攻伐和测定命运的书籍,反映出人物内心的惶恐和挣扎。他的复杂性格和种种行为,应当是这个阶级本性的真实写照,对于今天的读者来说很有认识价值。

傅大脚是小说塑造得最有特点和最为成功的人物形象,她虽出身富家却有刚烈如火的叛逆性格,为追求爱情而下嫁寒门甘愿过穷苦生活,丈夫死后又含辛茹苦把五子二女养大。在风雨如磐、命运难测的年月,她并不赞成革命,但她爱自己的儿女,这是她人生和行为的最大动力。她把情感全部倾注在儿女身上,常常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来呵护着她的儿女。分田分房产的情节更是惊世骇俗之举。哪怕她的兄弟傅立松一再纵火焚烧她的住处,她都坚强地生存下来,守住王家老屋,为儿女们坚守一块心中的港湾,她具有大仁大义、刚烈果敢、坚贞不屈的品格,是一位具有英雄光彩的母亲。

作品表现了革命的波澜壮阔和狂风暴雨般的气势,同时也表现了革命的艰难和残酷。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作者竭力回归历史的真实,到历史生活和民族生活的深处,采访、了解和体验那些真实的内容和细节,尽量写出与历史事实和人物本身比较切近的作品来,而给后人留下比较可靠可信的作品。我们相信在作品中看到的是那个时代农村的真实生态,革命斗争的真实形态,似乎没有进行任何的拔高和提纯。同时我们还应注意的是,这是第一部把经济问题作为战争主要问题来思考和表现的作品,暴动和战争都离不开吃喝,离不开物质和经济的支撑,因此筹款、筹粮、抽税、印币等,成了边区政府和革命战争的要务。这是表现战争文学作品富有新意的地方,而这一切又与战争的进程,人物之间的冲突和纠葛紧密相联,甚至是斗争展开和发展的重要环节和主要推动力。因此经济的问题在这部小说里成了真正的主角。从这个角度来表现战争生活,是这部小说的一个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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