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大散文”的风采

2010-04-23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蒋晓丽 我有话说

任蒙是当代中国文坛比较活跃的诗人和散文作家。近十多年来,任蒙致力于文化散文创作,他的文化散文可以让我们领略“大散文”的风采。这种“大散文”不仅选材宏大和篇幅较长,而且从历史哲学层面上进行了深度开掘。

任蒙的文化散文无论写历史事件,还是历史人物,既有独到的感悟,也有精辟的见地,具有震

撼人心的思想力量。在中国历史上,有些英雄在起来反抗暴政时能够化家为国,但在推翻暴政取得政权后却以国为私。《悲壮的九宫山》以李自成最后的命运揭示了农民起义的成者和败者在人们心中的不同分量,批判了那种根深蒂固的成则王侯败则寇的历史观。而《绿林之光》通过对中国历史上第二次农民大起义重要策源地的追问,深刻地揭示了历史的怪圈轮回现象,“从一个绿林走向下一个绿林,下一个绿林的前方还是绿林。绿林,成了封建历史无法走完的里程标记,成了封建统治无法摆脱的怪圈轮回的一种最可怕、最醒目的转折符号。”这样的文化散文不是简单的思古忧今,而是在揭示和反映历史发展规律的基础上拷问了历史和批判了现实。作家在对中国封建社会历史深刻反思的基础上还揭示了古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另一种悲剧命运。《伊河岸边的那条小径》在肯定白居易的巨大艺术成就时也揭开了白居易人生的另一面。作家没有津津乐道这位唐代大诗人在为官和为文两方面所取得的巨大成功与基本顺利的人生道路,而是展示出白居易的人生并不“完美”,即从白居易后来的诗中,看到了一个沉迷于“鱼香肥泼火,饭细滑流匙”这种极其优裕生活的白居易,一个热衷于书写“小青衣动桃根起,嫩绿醅浮竹叶新”之类诗句的颓废诗人。白居易终生主张“穷则独善其身,达到兼济天下”。其实,在“穷”的阶段,他并没有独善其身,至少在文学中表达了强烈的愤世情绪,只是他没有惹怒统治阶级的利益集团;显达之后,他也没有兼济天下,而是渐渐沉湎于个人的富贵荣华之中。

任蒙的文化散文无论是对历史的批判,还是对现实的观照,都具有深厚的人类悲悯意识。当代中国有些文化散文之所以缺乏文化的魂魄,就是因为缺乏这种人类悲悯意识。与有些作家仰慕和追捧“成功人士”不同,任蒙对社会基层民众倾注了强烈的悲悯情感。散文《放映马王堆》不是停留在赞美古代劳动人民勤劳智慧的一般层面上,而是透过贵族生活的奢华和他们身后的厚葬看到的是劳动人民的辛酸和痛苦。“为了维持他们一家的贵族生活,那饱经战乱刚刚过上安宁日子的七百户人家,要付出多少艰辛?仅仅一件薄如蝉翼、轻如鸿毛的素纱衣,凝聚了其侯国庶民的多少血汗?”散文《乡村记忆》则直接描写了当代中国的农村现状,深刻地反映了当代中国农民的命运。“身在城市,却不属于城市;属于乡村,却又不在乡村。事实上,社会没有赋予他们选择的权利。”白天,他们往往出现在城市最有阳光的脚手架上或者最缺乏阳光的下水道里,夜晚却蜷缩在最简陋的工棚或者最杂乱的角落。城市没有给予他们稍为干净和宽敞的暂时休憩之地,更没有为他们预留长期生存的空间。任蒙没有停留在这些现象的罗列上,而是深入地把握了当代中国历史发展的根本缺憾,即“为创造现代生活做出了巨大贡献的民工大军,却成了现代生活中的缺席者。毫不夸大地说,我们的现代生活本来就不是为他们设计的。”任蒙没有参与种种“成功人士”神话的编造,而是力图引导我们透彻地看到中国农村在发展中所面临的严峻现实。因此,在任蒙的文化散文中,悲悯情怀和批判意识是有机统一的。

任蒙的文化散文在肯定人的价值的同时还彰显了人的精神价值。从任蒙的不少作品中,我们都可以看出他对人的生命权利的坚定捍卫,对无视生命尊严的行为的无情批判。散文《回望罗马》虽然写的是角斗场的历史,但是,作家没有惊叹那座高高耸立的古老建筑,而是鞭笞了人性的残忍。角斗场的高墙已经豁缺,那就是文明与野蛮搏击的痕迹。历史砸碎这座罪恶的铁笼竟花了六百多年的漫长时间。“我们眼前的这座角斗场是角斗规模愈来愈大的产物。对衣食无愁的贵族来说,它是寻求感官刺激的娱乐场,对参与角斗的奴隶来说,却是可怕的生死场。”在《历史深处的昭君背影》这篇散文中,作家没有拔高王昭君的和亲作用,而是通过突出描写王昭君对命运的挑战,还原了一个历史的、真实的王昭君。“在匈汉和睦中起根本作用的不是(也不可能是)公主外嫁。联姻只是一种形式,通过这种形式宣告结盟或归附和体现友好。能否实现友好,关键还在于双方政治和外交方略是否正确。昭君出塞前后的匈汉宁和,主要是几代单于能够从匈奴自身利益的大局考虑,审时度势,明智地处理匈汉关系的结果。”王昭君果决地“请掖庭令求行”,不像许多宫女那样,在饱食终日的舒适中“幸福”地死去;不像有的宫女那样,在争风吃醋的倾轧中被残杀;不像有的宫女那样,最终被强行推进帝王陵寝。作家从另一个角度歌颂了王昭君与命运的抗争,歌颂了一个柔弱女子的勇敢与坚毅。这种对昭君的褒扬无疑是对人的价值的高度肯定。《寻访黄庭坚》《草堂朝圣》等散文深刻地把握了中华民族的伟大传统,就是不朽的精神超越了一切。在《寻访黄庭坚》中,作家探访了黄庭坚故里,看到多少次改朝换代,依赖于修水河边这块田亩而兴盛起来的黄氏家族却代不绝人,而惟有黄庭坚是属于后世的,是永恒的,他被一代代子孙传诵至今。可以说,我们的中华文化能够延续多久,黄庭坚就会“活”多久。黄家走向仕途的人物大多数依然属于漫长封建时代层出不穷的士大夫阶层,无论他们进身到多高的官职,也不过是达官显贵之类,即使如庭坚爷爷辈的黄U,曾经身居太子太傅、刑部尚书之高位,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在《草堂朝圣》中,作家认为“杜甫始终是属于他那个时代的封建文人,但又是一个属于他那个时代的‘人民诗人’。”草堂就是这样一座精神的圣殿!“后人在营造这座殿堂时,虽然掺进了浓厚的官本位色彩,但千余年来诗人的灵光使它变得苍白暗淡。”前蜀宰相韦庄住过,北宋宰相吕大防把杜甫旧宅扩建为祠宇、并将诗圣画像高供其中,北宋宰相王安石面对诗圣画像,长跪不起,涕泪泗流,南宋副相张焘对草堂作过较大修缮,并把1245首杜诗勒于碑石,南宋高官陆游以草堂为馆驿。作家高度肯定了中华民族这种尊重人的精神价值的伟大传统。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