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黎明校长生前站在迎春中心小学的操场上。（资料照片）
新学期开学前夕,8月24日中元节这一天,旭日跃出山头,湖南省宜章县迎春镇学校的师生围在山下一座坟茔前。
大家手捧鲜花,忘不了长眠在这里的校长李黎明:扎根山区教育、呕心沥血27载,在贫困乡镇办出了先进教育。2009年9月14日,因疲劳过度诱发心脏病,李黎明与世长辞,年仅46岁。
师生们噙着泪水吟唱他们为校长作的歌曲《黎明要远行》:“昨夜蜡烛泪涟涟,今朝春蚕丝已尽,摘朵山花送黎明……”
“怎么没有立碑?”有学生焦急地问。老师告诉孩子,按照当地风俗,入土三年后才能立碑。“如果立碑,碑文上要写什么话呢?”人们在掂量，在追忆……小学部校长李祥斌说,碑文要写上李黎明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学生的安全比天大”
李祥斌现任迎春镇学校小学部校长。作为李黎明多年的副手,他对黎明校长牵挂学生安全印象深刻。
李黎明1983年开始走上讲台,2006年下学期担任迎春镇中心小学校长。开学不久,由于工程欠款纠纷,承建畔头村小学的包工头身捆炸药冲进正在上课的教室,扬言不付清欠款就与师生同归于尽。紧急关头,李黎明挺身而出,自告奋勇去做人质。他对镇领导说:“这里是我的岗位,要死,应该我去死!”
李黎明只身从容地走进校园,与包工头谈判,达成由个人担保的还款协议,并换回被挟持的40多名师生,成功化解危机。
冒着暴风雨骑摩托车赶20多里路,转移在危房上课的师生;冒着被甲肝传染的危险,骑摩托车送患病学生就医、逐一探访患病师生一百多名;身背柴刀,骑着摩托车在上学路上巡查,爬上大树砍掉接近高压线的枝丫……
李黎明在大会上强调:“学生的安全比天大。抓学生安全要天天讲、时时抓、秒秒防”。学校制定了门卫、值班、环境卫生、疾病预防等各种安全管理制度,责任落实到人。只要有学生在校,李黎明无论多晚都要赶回学校宿舍住。他坚持做到升旗、降旗、吃饭、放学和两操“六到场”,坚持每天晚上10点以后单独对学生寝室进行巡查。2007年7月的一天晚上,他在巡查时发现4年级学生廖利香摔倒在女寝室楼梯口,这名学生患小儿麻痹症双腿残疾,靠双拐行走。李黎明扶起她,见她小便失禁,又及时将她送到医院。3年间,李黎明只有两晚因出差没在学校住宿,先后护送120多名学生到医院就医,消除各种安全隐患60多起。
宜章是革命老区,又是省级贫困县,在李黎明任校长之初,全镇有三成多学校设施被鉴定为D级危房。他东奔西跑争取到300多万元建设资金。李黎明精打细算,天天守在工地上。一些建筑老板被他感动,自愿零利润承建学校工程。3年中,有13个教学点添了新教学楼,新增建筑面积2000多平方米。
近5年，李黎明找学生谈话3000多人次,家访2000多次，资助学生390多人次。李黎明和妻子月工资合计只有4000多元,自己过着清贫的日子。一次,李黎明母亲生病住院,只好借了2000多元应急。
迎春镇的青壮劳力大多外出务工,学校有八成学生是留守儿童。李黎明认为心理健康是保障学生安全的重要因素。他安排教师与留守儿童结对担任“临时父母”。他预备了一张饭卡,一日三餐守候在学生食堂,随时准备为饿肚子的贫困学生打饭。李黎明逝世后,人们从他口袋里翻出一元面值的钞票共19张,因为有时食堂没饭了,他只能给学生买面包吃,那是他专为学生预备的零钱。朱兰德、朱兰双两姊妹家庭困难面临失学,他一帮就是三年。有13个七八岁的留守儿童生活不能自理,被李黎明安排住进自己的宿舍。李黎明悉心照顾他们3年,直到李黎明去世。翻开13个孩子的学生档案,家长联系电话，填的全是李黎明的号码！
一想起黎明校长的事情，学生就流泪。唐大柏摄
教师陈娟说,碑文要记上李黎明所做的――
为教师掏出一颗心
5个特岗教师哭得伤心。
她们是去年9月分配到迎春镇的,李黎明用无微不至的关怀将她们感动。易芬老师记得她曾给黎明校长发短信:“您的热情和温暖让我们感觉回到了家,让我们坚定了留下来的信心!”
李黎明上任之初,迎春镇教师缺编57人,106名在职教师人均年龄超过51.8岁。除了工资,学校没有能力发一分钱补助。李黎明实施以“相信人、鼓励人、成就人”为内涵的“爱师工程”,通过感情留人、事业留人,激发教师潜力。他推心置腹地说:“我们都是当教师的,我深知教师清苦。我做校长的手里没有多少钱,为搞好迎春的教育事业,我能够做到的就是掏出我的这颗心。”
李黎明有个本子,详细记录教师情况。逢年过节登门慰问,婚丧嫁娶抽空参加;教师生病住院,他安排人轮流探视;教师有困难,他召集大伙一起想办法。李云标老师的儿子因车祸身亡,李黎明经常陪伴着李云标,安慰他,帮助他走出人生低谷。在李黎明感召下,校领导欧贵明说服妻子,克服困难,主动请缨到山上村任教;周友才等5名教师退休后,仍然坚持在教学一线……
李黎明采取一系列教育改革措施,选送教师参加培训,广泛与兄弟学校开展交流。年轻教师陈娟是2006年参加工作的。李黎明经常听她的课,安排她参加培训,推荐她代表学校参加教学比武,使她迅速成长为骨干教师。近3年,李黎明听课达230多节。他在笔记本上写道:“促进教师教好课是一个校长最根本的事、最骄傲的事。”
李黎明坚持正确办学方向,注重师德修养。针对个别教师“上班不敬业,留下时间搞副业,上课讲一半留一半,留下学生开小灶”现象,他找人谈话严厉批评。有部门来校强行推销不合适的教辅资料,他强调不能增加家长负担,硬是顶了回去。
几年下来,素质教育观念在迎春深入人心,教育教学水平不断提高。第十届全国中小学生电脑制作优秀组织单位、学生电脑绘画湖南省一等奖、郴州市新童谣吟诵比赛三等奖、县教学常规管理先进单位、县教育教学督导评估三等奖、全县科学实验创新课比武一等奖……2009年,全校有32名教师受市、县、乡表彰。迎春小学适龄儿童入学率、巩固率连续保持100%,穷乡镇办出了先进教育。
镇党委书记李智勇说,碑文要刻上李黎明的格言――
“我是农民儿子的老师,我更是农民的儿子”
迎春镇党委书记李智勇告诉记者:最忘不了的是黎明校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是农民儿子的老师,我更是农民的儿子。”
村民李玉兵迷上打牌赌博,李黎明教育他戒掉陋习,资助他开发了500多亩经济林。青年李克涛性格偏执,放火烧毁自家房屋,李黎明开导他走上正路。李黎明鼓励儿子、媳妇回农村创业,开垦荒山种油茶,建设新农村。
2008年,大坪村村干部换届选举,李黎明提醒大家:一定要选能力强、作风正,为老百姓办事的人。7个村干部当选,李黎明自己掏钱买来7个崭新的公文包一一赠送。村干部接过公文包,感到沉甸甸的期望。
李黎明有一次与李智勇谈心:“我庆幸我是一个教育者,有机会思考一些问题。虽然我的思考微不足道,我的影响更是小得可怜,但我要用我的努力去影响我的学生、我的同事、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懂得真诚懂得爱,学会做人,比学会知识更重要。”
乡村马路通车了,李黎明组织学校教师义务帮忙主持庆典仪式;经常组织师生参与农村文化活动,破除迷信,移风易俗;哪户村民吵架闹矛盾,李黎明就到哪户登门调解;发现特困村民和五保老人遇到困难,他嘘寒问暖,送吃送穿。仅在大坪村,受过李黎明资助的村民就有30多人。他是迎春镇老百姓最信赖的镇人大代表。
2009年9月14日凌晨,也就是他获得“湖南省优秀教师”称号的第3天,李黎明心脏病突发,睡下不再醒来。
数千名干部群众赶来为李黎明送行,场面悲壮,感天动地。
宜章县委书记向曙光对记者说:“李黎明的精神内涵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值得全社会学习。”
李黎明走了,3年后才能树碑,但是一座精神丰碑,已经树立在上学路上,人民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