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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比利时婆婆

2005-12-01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80多岁的婆婆孀居在比利时一个离布鲁塞尔约两小时车程的小城里。我和他儿子在加拿大结合7年后才第一次去欧洲拜望她。

婆婆家是临街红砖排房中一套两层的旧楼,我们一家三口住楼上两间卧室,婆婆因腰不好,又有腿疾,20多年来都是在楼下客厅中一张宽大的带活动脚垫的躺椅上靠睡。

每天清晨不到6点,

楼下就会传来各种声音,有卫生间的洗漱声、厨房间的锅碗声,还有轻快的古典音乐。刚到的第二天早上,我一听到这动静,赶紧挣扎着爬起来。我毕竟是幼承家训的中国儿媳妇。没想到婆婆一见到我竟像见了鬼似地大喊大叫。因她讲的是法语,我不大听得懂,她儿子却被吼了下来,拉起惊慌失措的我回到楼上,婉转地说他母亲独居惯了,不喜欢别人插手家务。过了几天后我琢磨明白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婆婆那天没有来得及化妆被我看到了,她定是觉得我侵犯了她的隐私,折损了她的形象。

先生告诉过我,婆婆每月从政府领到的“未亡人”津贴及亡夫留下的人寿保险总和约2800美元,她总是要统统花出去的。我先生每隔三五年回来一趟,一项重要的“孝心服务”就是雇卡车将房里那堆积如山的过期罐头、糖果糕饼、化妆用品等等扔到市垃圾站去,再将母亲不称心了的衣物、玩具和图书什么的送给教会,好腾出地方供母亲囤积新货。

我曾问过先生:她这么有钱,干吗不好好修修房子?先生说因为母亲老了,而这栋房子迟早要归儿子,她若投资在修房上岂不吃亏?自己的钱当然得花在自己身上才天经地义。

我原来不信有这种事,因为婆婆每周必给儿子写一封情深意切的信,信封上画着心,落款上印着吻。直到这次来,我亲眼看到漏雨的卫生间中陈列着不同身价、品牌、用途的洗发液、护肤品及美容剂;巨大的老式冰箱里是满满登登的维生素、巧克力、饮品、奶酪;脱漆的柜门后层层叠叠藏着几乎可供一个连队“备战备荒”的罐头、饼干,我才真的相信了。

我不由想到前几年我们曾因先生公司倒闭而陷入困境的时候,婆婆只要少买一管口红就够我们吃一天的了。说她吝啬吧,她月月往非洲捐款;说她不爱儿子吧,难道那些信都是抄来的?

我感觉得出,婆婆嘴上不说,心里是欢喜我们的。那天是7月14日,我睡了午觉下楼来,婆婆正兢兢业业地为我们准备晚餐。她面前是几个娇艳欲滴的西红柿,她正用锋利的薄型刀在柿子上方三分之一处小心地片开,然后仔细挖空,填进和好的肉馅,再严丝合缝地扣上。只见她微侧着头,用那只好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西红柿,像盯着一块红宝石那样地精雕细琢,倾注着满腔盛情。

此时此刻我看到,东方与西方,尽管这也不同,那也不同,但普天下母亲皆以子为荣,这一点却完全相同。

(《海外文摘》2005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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