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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仁民:大苦难与大情怀

2010-04-09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本报记者 严红枫 叶辉 我有话说

守望

新的时代和环境,往往会给予艺术家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人文主义用古代的目光去观察自然,我们的画家则会用人文主义者的目光去观照一切。

2009年,在打造最幸福城市过程中,当一条将业态、文化、历史糅为一体,再现江南运河繁华历史的古水

街展现在杭州胜河古水街时,人们惊奇地发现,其风貌竟和朱仁民创作的《大运河・银湖墅河上徒稿》如出一辙。是的,如今已成杭州新地标的这条古水街,正是由朱仁民以他创作的《大运河・银湖墅河上徒稿》为母本,建筑设计的。

朱仁民创作的《环楼戏说》、《大运河・银湖墅河上徒稿》(30米×0.7米),是迄今为止描绘京杭大运河历史景象最丰富、规模最宏大的艺术巨作。他以其饱蘸人文内涵的笔墨,熟稔地再现运河两岸的民俗风情。他的作品为运河申遗提供了可视性语言的范本。

朱仁民已不是一位单纯的国画家。雕塑景观、设计、建筑,他涉猎广泛。作为一位名副其实的综合艺术家,奇妙还在于他所有与建筑有关的作品都是创意在先、国画成型,而后将其立项策划,营造成大众能够享用的经典建筑作品。将中国画艺术演化成大地上的功能性艺术,这是迄今为止任何艺术家都没有过的艺术创作行为。

问及朱仁民对自己的艺术作品有何评价,他回答:“我想再有个三五十年吧,子孙们会在我所有作品面前,作一深深的道歉和崇高的敬礼!”

他的话,让我们想起另一位国画大师黄宾虹。他的墓碑由潘天寿篆写。这位92岁去世的老人,在寂静离世前也曾说过:“我的画,得过30到50年,才能为人所认识。”

1955年去世的黄宾虹先生,直到1991年,才有人编辑出版了一册他的精品集,而且只印了2000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精品集一出版,迅速被销售一空。出版社再加印,抢着印,争着印,又被销售一空。当一批批抢购画册的中青年画家为黄宾虹的作品折服时,人们这才痛感为什么要在一代大师几乎销声匿迹了几十年后再折服于他?不宗一家一派,浸淫唐宋,集历代名家精华之大成,“心中有真山真水”的一代大师为什么竟会被整整一代画家忘记?!

我们问朱仁民:道歉什么?敬礼什么?

朱答:“是向大自然道歉,是向大国文化敬礼!”

朱仁民在2007年6月撰写的《如是我说》写道:

660个城市三分之一缺水,没有一条河流不被污染,50年中50%以上的湿地消失,长江洪泛、黄河断流、喜马拉雅山融雪,沙尘暴刮到“皇城”不休直捣江南,并以每年上千公里的沙化推进……一浪接一浪的人文浩劫……扼腕呵!……

如何将煌煌千年的正气和灿烂拭去其厚厚的尘蒙,捧还给我们的孩子。中华有幸,这一精神在这一盛世得到了弘扬空间。我该做什么?我会做什么?我惊不了天动不了地,泣不了鬼乐不了神,然而我当不了脊梁作根鱼刺也罢。我已不屑于架上纸上的涂鸦和唾手可得的辉煌,我将天马行空的艺术家想象,以极端的人文、自然、生态和实用主义方式营建成功能性的大地艺术品。

向大自然道歉,向大国文化敬礼!面对朱仁民的回答,凝视着这位既愤世嫉俗而又有赤子之心,既热情洋溢而又长于冷静分析的画家,我们不禁想:仅仅是这些够吗?

“一个人,十年,306尊无一重复的罗汉雕塑,800米罗汉长堤横跨在莲花岛海面上,2300万投资”――这组数字,体现了朱仁民在形似观音的莲花岛上所倾注的心血。然而,就在他把一批批处于困境的艺术家接到他的公益机构免费吃住,让他们静心地进行艺术创作时,这座莲花岛,这座因为“为我国以文化产业的方式推进公共文化服务建设,做了开拓性的工作,同时也为中华文化艺术的继续与发扬,创造了一个大地生态的艺术作品”而被列为“国家文化产业创新与发展案例教学基地和示范基地”的莲花岛,却正面临着因为填海造地,被开发商建造的高楼大厦吞噬的困境。

朱仁民痛心疾首地说:“用水泥板把所有的海湾、沙滩填掉,实在是有违国际生态规划的理念!”他在一幅画作里,黯然题字:“一日两度潮,任凭它自来自去;千山万重石,莫笑它无知无觉。”

“国有颜回而不知,深以为耻”……世界上不知有多少艺术家,生前不被人理解。陶渊明生前也并非声名远播,《文心雕龙》就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他死后60年才被人知晓提及。我们是否能想象得出,是何等灼热的火焰,半个世纪前在黄宾虹胸中燃烧?这火焰,灼烫过黄宾虹的灵魂,也灼烫过巴赫、陀思妥耶夫斯基和米开朗基罗……对于这些,又有多少人始终能够清醒意识到呢?

我们无意也没有资格评价朱仁民是否是天才。

但毋庸置疑,现实中的画家,大部分是画匠,能成为艺术家的很少。而像朱仁民这样能将心灵生态、艺术生态和自然生态交融的艺术家则少而更少。在徒具形式、缺乏内涵已成为当下中国画作品症结的今天,2002年,他为央视开年大戏《天下粮仓》绘制的贯穿全剧的主题绘画《千里饿殍图》之所以令人震撼,被权威艺术评论家誉为“近代史上的以书法入画的中国人物画最经典作品”,我们想,这决不仅仅因其风格和技巧如同天启般的豪放表达,不仅仅因其直接而强悍的大视觉、大手笔、大功力,还因为这幅长卷有一种大情怀、大仁义潜伏着,流动着,让我们不禁对当下中国画的症结产生真挚而深刻的反省。

而就胸怀和气魄论,朱仁民一如其外祖父潘天寿。潘天寿擅作大画,朱仁民精于长卷,他能凭藉丰富的生活阅历和精湛的笔墨、造型功力,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风情因景而来,思绪随卷而去,若大江奔流,直泻而出。他或许是艺术家中能藉书法入画而不遣用任何底稿照片,并且在创作时落笔无悔就将成千上万人物、舟楫、建筑、山水在百米长卷上一气呵成,而没有任何挖补的极少数艺术家之一。

作为艺术家,艺术是重要的,但比艺术更重要的是做人。年逾六十的朱仁民,总想用温暖的心和乌托邦式的浪漫情怀安慰烦躁不宁的时代,给物欲横流的世界来一个全然不同的提醒和诠释。他至今仍苦行僧般常以饼干充饥,每天都脑体并用,工作15小时以上……虽然他的探索和创造原本也是性情使然,但他的劳动质量与数量,特别是劳动精神及渗透在劳动之中质朴的高贵灵魂,令人惊叹。

“10多年前,仁民今天赚一点塑一个罗汉,明天又赚一点,再塑一个罗汉,他自己一个人,没人帮他忙。现在,他也老了……”老母心疼地说。倔强的朱仁民无意间也流露出无奈的感叹:“我已经感到力不可支,不是体力,是心!”

采访中,我们感受到朱仁民因梦比回忆多而更加活跃和不安的灵魂。我们不敢想象,一种饱受世俗挤压的痛苦,难以寻觅、专注于自己所真正热爱的艺术的焦灼,这两者会不会有一天合并在一起,轻而易举地毁灭、葬送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在国家大力倡导发展文化产业、向世界展示中国软实力的今天,我们是否能给朱仁民这样一辈子专注于生态、全身心奉献给公益文化产业的体制外的艺术家更多的理解、支持和关怀?

让我们多少还有点欣慰的是,朱仁民无须等到三五十年后,今天,已有人如他所说,“向大国文化敬礼!”

瑞典哥德堡号全体海员面对莲花岛,给朱仁民留言:“您就像一座大山,立在我们瑞典人面前!”

美国著名艺术评论家威林伯格在考察莲花岛后评价道:“我第一次看到,从资本投入到规划、建筑、室内、雕塑制作全由一位艺术家独立完成的大地作品,令人难以置信,朱仁民的人文精神、艺术才华和艰苦卓绝的努力是我们的楷模榜样。”

在国际湿地论坛上,对朱仁民的作品――银川鸣翠湖国家湿地公园,国际湿地公约组织代表李朗先生说:“震撼!五体投地!”

意大利国家电视台资深评论家玛丽娜・比契,在《欧华时报》上长篇撰文告诉意大利人:“朱仁民是中国的米开朗基罗!”

面对朱仁民的艺术作品,韩国纪录片协会主席郑秀雄在拍摄后感慨地说:“这是世界上文化人几乎没有可能做到的行为。”

“20世纪30年代,在当时民族虚无主义和反传统思想充斥的背景之下,潘天寿对中国画传统的捍卫和发展,有着历史性的贡献”――这是潘天寿大师含冤去世后,历史给予老人的崇高评价。

“不是我高了,是时代的潮水降下去了!”朱仁民谦虚地自我评价。

人无法选择历史。但历史会选择故人。百年后,我们不知道历史还会给大师的外孙――朱仁民,一个怎样的评价。

普陀莲花岛慧锷广场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片)

2010年4月9日
第10期总第2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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